穿越时空的东方雕塑史诗——《丝绸之路石窟艺术丛书·麦积山石窟》评介

2024年9月，习近平总书记曾来到天水麦积山石窟考察，并在考察中指出：“我国四大石窟是中华文明的瑰宝，都具有重要的历史、文化价值。”作为四大石窟中以泥塑艺术冠绝于世的“东方雕塑陈列馆”，麦积山石窟承载着千年丝路上跨文化交流的历史记忆，其艺术脉络可从北魏顺延至明清，也见证了中国佛教艺术的演变与多民族文化的交融历程。它见证了中国历史上多民族交往的繁荣景象，其雕塑风格融合了中原、印度和中亚的艺术元素，展现了跨文化艺术交流的丰硕成果。同时，它也是敦煌石窟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，是丝绸之路佛教艺术传播与发展的一个缩影，是丝路文明发展的见证。恰逢习近平总书记考察麦积山石窟一周年之际，读者出版社隆重推出 2025 年国家出版基金项目《丝绸之路石窟艺术丛书・麦积山石窟》（以下简称“丛书”）。这套中英对照的学术典籍，是麦积山石窟文保工作者多年研究的心血结晶，更是一部连接“本土传承”与“国际传播”的石窟艺术全景式作品。

纵观麦积山石窟的调研考察过往，该领域的研究长期存在“资料碎片化”与“研究个案化”的局限。此前的研究多聚焦单一洞窟或某一时期造像，缺乏千年时间跨度的系统性梳理。不仅如此，大量洞窟深处的雕塑、建筑遗存因严苛的保存要求，许多珍稀壁画、塑像难以直接与观众来场面对面的“交流”。正因如此，丛书的出版显得尤为必要，为学者提供了丰富的一手资料，得以深入研究；也读者呈现了一部穿越时空的东方雕塑史诗，得以尽情端详。丛书的出版呼应了国家对“丝绸之路文化遗产保护与研究”的战略重视，也填补了麦积山石窟系统性、通史性学术研究的空白。

丛书共十册，以中英对照形式编写，聚焦中国石窟文化与丝绸之路文明，是麦积山石窟文保工作者多年研究成果的集大成之作，较为全面地展示了麦积山石窟的历史和艺术价值。丛书主创团队均为长期扎根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的专家，手握一手勘测资料与考古报告。书中收录的图像均为现场实拍的高清素材，许多洞窟壁画与造像细节均为首次披露，更新了我国麦积山石窟学术研究的基础性资料库，也使读者得以窥见以往隐于暗处的艺术细节。

丛书按照“北魏—西魏—北周—隋唐—宋元明清”的时间脉络，梳理麦积山石窟不同时期的建筑雕塑与壁画艺术。在丛书中，对于它们的文字解读跳出了艺术鉴赏的单一框架，而是结合历史文献与考古报告，将其置于“丝绸之路文明史”与“敦煌学研究”的宏观视野下进行分析：如北魏造像的“雄健庄重”与鲜卑族早期审美的关联，西魏“秀骨清像”与汉化政策引发的审美转型，隋唐“面如满月”造像与盛世景象的遥相呼应，让麦积山石窟的艺术演变不再是孤立的现象，而成为千年丝路文明史的鲜活注脚。

不过，作为一部高度专业的学术著作，丛书也存在些许局限。比如书中运用的部分术语概念（如“U”形衣纹技法等）未作通俗解释，虽保证了学术严谨性，却也为非专业读者设置了一定的阅读门槛；其次，十册的体量虽实现了通史性的时间覆盖，部分章节如五代、宋辽时期的阐述稍显简略，受限于史料不足，部分窟龛、造像的背后历史与艺术研究在未来仍有补充空间，等待后人进一步发掘。

麦积山石窟的灵魂在于雕塑，丛书的装帧设计追求则在于让千年东方雕塑艺术“可感知、可触摸”。

丛书按朝代分册，每册封面均以代表性造像为视觉核心，构建起“可感知”的艺术演变图谱。北魏卷选用第74窟主佛的庄重姿态、第114 窟坐佛的“U”形衣纹，还原了早期佛教造像“古朴厚重”的质感；西魏卷以第147窟佛像的“秀骨清像”、第127窟胁侍菩萨的“东方微笑”，体现“庄严”迈向“清秀”的审美转型；隋唐卷则通过第5窟菩萨“面如满月”的丰满形态，展现造像艺术与盛世气象的契合。此外，封面以157克哑粉纸为基底，全幅压纹模拟石窟岩壁的粗糙质感，裱3毫米灰板追求挺括手感，过哑胶则弱化反光，让造像色彩更贴近石窟内自然光下的视觉效果。

“可触摸”的体现在于护封采用200克大地纸，其粗粝质感复现了石窟岩壁的原有肌理，前后环衬选用180克沙绿色的细沙纹特种纸，沙绿色呼应麦积山山体色调，细沙纹暗合造像衣纹的肌理感，使读者在特有的触感中仿佛身临其境，与麦积山石窟展开一场指尖上的对话。16开的图书尺寸则兼顾翻阅舒适度与图像呈现力，方脊锁线的工艺设计确保全书可完全摊平，实现工艺服务于内容的设计理念。

内文印刷上，选用的150克韵彩高白纸对色彩的还原度极高，壁画的朱砂红、石青蓝，泥塑的赭石色，都能精准呈现；版式设计采用中英双语不对称网格，图文间距宽窄有致。全书运用视觉元素串联起千年石窟艺术瑰宝，用现代设计语言与传统石窟艺术进行跨时空的交流，让读者沉浸在图书阅读的三维空间，来亲历这场跨越千年的文化盛宴。

丛书的价值，远不止于成为一部“学术研究工具书”，更在于它搭建了一座连接“专业研究”与“大众科普”、“中国文化”与“国际交流”的桥梁，既满足学界对麦积山石窟系统研究的需求，也为文化传承与国际交流提供了重要载体。

对学界而言，它提供了系统性的基础资料，推动麦积山石窟研究从个案分析走向通史性研究，也为丝路中段石窟艺术的比较研究提供了新视角。对公众而言，它虽为学术著作，却也能通过高清图像的直观方式，降低了阅读门槛。即便我们不懂艺术史，也能从佛教造像的古朴庄重、菩萨沙弥的微笑中，感受“东方雕塑”的魅力，进而增强对民族文化遗产的认同与保护意识。

在国际传播层面，中英双语的精准呈现让这套丛书成为优秀中华文化“走出去”的优质作品。英文翻译兼顾学术精准与文化易懂，帮助海外读者理解中国石窟雕塑艺术的独特审美；图像与双语的结合降低了跨文化理解门槛，即使海外读者对中国历史不熟悉，通过高清图像与简洁的英文说明，也能直观感受麦积山石窟的艺术魅力。不仅如此，丛书的推出也为海外学界提供了“中国石窟艺术”的更多样本，有利于推动国际学界对“丝绸之路中段石窟艺术”的关注，促进中外学者的对话与合作。

总而言之，《丝绸之路石窟艺术丛书・麦积山石窟》不是一部简单的“图录”，更像是一部纸上的“东方雕塑陈列馆”。它以高清图像为笔，以严谨学术为墨，在千年的时间维度里，勾勒出麦积山石窟的艺术脉络与文化基因。尽管丛书存在体量偏大、有一定专业门槛、跨文化翻译仍有提升空间等局限，但这丝毫不影响其成为一部兼具“资料性、学术性、传播性”的精品典籍。它不仅填补了麦积山石窟系统性学术典籍的空白，更让这座“东方雕塑陈列馆”的文明记忆得以延续，在古今对话与中外交流中，绽放出更持久的文化光芒。